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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5节 (第3/3页)
佛能记得起十几年前的自己,和对面的母亲。 一步步徐徐迈步向前,手中那盏灯笼微弱的光亮根本不足以照亮前路。许多年前的前路尚且有她渴望过的,即便一直自以为得不到的母爱;如今的前路,却只剩无尽的黑暗。 许是今夜的火光太亮了,天上的星月都被吓得不敢露面。人间便只余一片黑暗。 母亲在世时的每一天,她都没真正在乎过她;此后没有母亲的时刻,都是带着深深的愧意,明知已再不可得,甚至于连个想象的幻影都觉得遥不可及。她连赎罪的机会都没有了。 失去的痛,早已盖过了知晓她对自己心怀恶意时的恨。 她一仰头,模模糊糊能看到那座院落的名字是,淑容院。 恕容。 她知道错了,她很早就知道错了,她曾经很努力地想挽回,然而她没有给她挽回的余地。 江怀璧手中的灯笼霎时滑落在地,夜色中带着枯焦味的风吹过来,灯笼一落地便没了光。 她靠着颓垣断壁,再也不顾及什么风度,仪态,掩面而泣。 可能是心中被往事充斥,便也没听见已至面前的脚步声。 等回过神来时只觉泪眼朦胧时有灯光闪过,还未来得及开口已觉肩上一重,索性整个身子都倒到一旁。 她安安静静也不挣扎,只哑着嗓子问了一句:“怎么没回去?” 沈迟将她揽进怀里,低声说:“知道你今晚定是睡不着的,只是没想到你会来这里。” 他知道她心中定是难受的,之前关于庄氏的事情他也查过一些,但是不知道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。 他犹豫着,不知道需不需要问出口,他想分担她的一些痛,却怕她说出来更痛。 没想到是江怀璧先开了口。 今晚的夜色不美,一点都不美。 他听她讲那段辛酸的幼年,听她讲那份萌芽的怨恨,听她讲希望与失望,听她讲失去至亲后的愧意。她陷入那个无可救赎的轮回漩涡,万分自责也再换不来任何可挽回的机会。 他头一次看到那样一个柔弱哀伤的她。她的眼泪很少,大多都只模糊了自己的双眼,他看到灯光下的泪眼朦胧里的无限孤寂与悲伤。 他不由得扯了扯嘴角。幸而,他是懂她的。 这个对于她来说狼狈至极的夜晚,这个灵魂深处与世俗不同的她,都只属于他。 沈迟没有半点倦意,怀里靠着的她不知什么时候已没了声音,只余下轻轻的呼吸声。 他没有动,只忽然想起了似乎很久以前,他说的一句玩笑话。 “……若我以后娶妻,定要娶江南的女子,柔情似水呀……” 出身江南的她,没有半分的柔情似水,却已不知从什么时候摄了他的魂魄。如她这样,就很好。 他知晓她一向浅眠,今日看上去却并非如此,大抵是因为太累了,又或许是因有他在身旁,半分防备都没有。 挪了挪身子,将她缓缓放倒,发现还是没有任何反应。便头一次看到她的睡颜,恬然淡静,羽睫轻阖,无论是身着嫁衣还是锦袍官服,白玉无瑕的面庞都显得格外出尘。 凝眸看了半晌,心中暗暗叹了口气。这样的她,他却连做些什么的勇气都没有。 他愿意等,等她能够披上红妆的那一天。 江怀璧翌日醒来时已身在墨竹轩,一睁眼只觉得浑身都昏昏沉沉,然而一看到窗外的光亮,她脑中猛然一沉,不顾三七二十一便下了床。 这点卯还是头一回要迟了。 外面的木槿听到动静,进来将江怀璧扶住,“公子别担心,老爷已经遣了人去帮公子告了假。公子昨日累着了,先歇着。” 江怀璧心中略松一口气,一遍穿鞋一遍问:“父亲如何?” 木槿咬了咬唇才道:“老爷今早一起来便发了热,大夫已经看过了,说是昨夜本就怒极攻心伤了身子,又加上多日劳累,现下虽说是风寒,但要严重些……” 江怀璧心头一紧,手中的动作都快了些,“父亲如今还在墨竹轩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