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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节 (第2/2页)
似乎自己也深以为然,只是不好直说。 “侯君明鉴。”秦宗业稳坐在椅上,“天子年幼,悍臣满朝,沿江几省灾荒,北虏南夷又闹腾得厉害,时局纷乱,正是多事之秋,侯君岂可为区区家宅琐事劳心分神?” 他说着,身子微微探前,叹声一笑:“况且韵娘的脾气,侯君再清楚不过,阿沅的性子便有几分像她,认准的事不会轻易甘休,加上向来最疼的就是阿沅,侯君何苦再置这个气?” 谢东楼默然不语,半晌也叹了口气。 “秦兄有什么法子?” “这个容易,宗业已请旨巡阅北境防务,太后娘娘千秋寿诞后动身,预备这两日叫阿鳞先启程打个前站,到时一并捎上阿沅即可,等我回京复命时再带回来。” . 洛城。 东西十里,南北各半,四座城门,中间一条长街分隔,从规制上讲实在称不上大城。 然而早在大夏立国之时,这里便已是西北边陲抵御戎狄侵扰的屏障,三百年来历经无数征伐战乱,却始终屹立不倒。 倘若能像戈壁间的苍鹰那般翱翔于蓝天之上,便会惊奇的发现,这城池上圆下方,俨若九天神驹在大地上踏出的蹄印。 仿佛从一开始,这里就注定了命运。 北境的天黑得快,从御所出来时,日头才刚西垂,等走上城头的跑马道,那片红霞已烧尽了。 狄烻一身黑袍,负手站在垛口处,垂眼望着车马行人依旧进出不绝的城门,眸色深凛。 “吩咐下去,让州衙张榜晓谕全城,自明日起日落前一律关闭城门,除了传讯哨骑之外,不得再放任何人进出。” 跟在旁边身披重铠的校尉躬身领命,手按刀柄奔下城去传令。 他目光上移,掠向远方苍茫广阔却空无一物的天地,鼻中微叹。 “最近情势如何?” 褐发碧眼的副将阿骨略一倾身:“关外还没开春,沙戎人暂时不会有动静,不过听说这半月城里来了几批西番商客,既不南下也不出关,甚是可疑。” 狄烻颔首轻点了下,目光依旧坦然平和。 “既然来了,就一个也别放走,想探咱们的底也没那么容易,传令边关各镇,严密监视沙戎人的动向,咱们这边眼见要入夏了,他们开春还会远么?” “正是。”阿骨也跟着点头,“幸亏军需粮饷都已运到了,沙戎人便是有动静,咱们也不用慌。” 他没答这话,眉宇间仍带着淡淡的忧色,侧身回望,西边城墙上最后那线光也散了。 夜色渐渐笼下,街市间灯火连片亮起,却依旧是熙熙攘攘。 这里的边城当然远远及不上中京锦天秀地的繁华,能有此情此景已是难得的紧了。 然而这情景能延续几时,又要付出多少性命守卫,谁也无法预料。 他唇角终究撩不起哪怕一丝浅笑,目光撇转间,蓦然望见一对“少年”鲜衣怒马地奔向城门。 其中那个着绯红圆领袍的,一看便是女扮男装,身形动态也极为眼熟,赫然竟是谢家那小丫头。 但奇怪的是,她只是死气沉沉地随着马踏的步伐上下颠簸,丝毫没有从前张扬恣意的模样。 第14章 春山晴暖 秦家在大夏朝的势力无处不及,即便是北疆边陲之地也少不了生意产业,甫一进城就有家奴车马接引,恭恭敬敬地迎回大宅。 夜色初浓,几近浑圆的月升起来,却被云朦胧半遮了身影,全然瞧不出柔润清恬的光色。 这里是边城,宵禁也严格得多。 暮鼓敲响之前,老早便是满城空街静巷的萧条景象,连市井间的纵横相连的灯火也显得规整有余,气蕴不足。 秦烺特意提前叫人来传话,备了一大桌子谢樱时平素最爱吃的菜。 她几乎没动筷子,却足足喝了两坛罗浮春,按说早该醉得不省人事,可她却说什么也睡不着。 在榻上辗转翻腾了好久,越躺越不舒坦,索性披衣起来,抱膝坐在妆台前,对镜发怔。 镜子里是自己瞧过无数次的面容,除了毫无神采外,什么也没变。 从前不管喜不喜欢,总有人说她像极了谢东楼。 谢樱时也这么觉得。 现下瞧来,却有种恍惚不实的感觉,仔细看看,真正相像的就只有看人时的那副情态。 至于其它,要么是别人的客套恭维,要么便是她长久以来下意识的错觉。 谢东楼当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? 纵然从打心眼里痛恨这个人,可每当念及此事,仍旧让她如鲠在喉,怎么也无法释怀。 幼时的记忆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,却想不起半点稍有暖意的经历。 似乎从记事起,谢东楼给她的唯一感觉就是冷淡,慈爱和欢笑只是梦中的奢望。 原先她总以为这都是皇甫宜和谢桐秋的缘故,如今才恍然醒悟。 莫说声名显赫的谢家,就是寻常百姓,又有谁能对不是亲生的孩子视如己出? 这样的她不止可笑,更显得多余。 可娘亲,真会是这样一个为人不齿的女人么?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……